看著他消失不見的身影，盛泉長舒一口氣，跟這個人在一起很不舒服。

等夏茉她們追上來，盛泉早就已經優哉游哉地逛完第二個水庫了。

這裏的水域面積比第一個水庫更加浩瀚，水壩周圍豎了一張破舊的木牌子“禁止游泳”，大概是曾經淹死過人。

幾個教官已經撿好石子，開始爭相打水漂，女孩子們的臉上各個洋溢著戀愛時才有的興奮，有的膽子大一些，會請求教官教自己。也有矯揉造作的，扭扭捏捏石子都扔不進水壩裏，掉在河床上，彈進淺水中，濺起幾朵小水花。

盛泉在附近找了棵矮樹爬上去坐著，蕩著腳，太陽半垂，紅雲淡染，映在碧悠悠的水裏，顏色變得更加絢麗，水壩上一群年輕男女嬉嬉鬧鬧，歲月安寧，只是時候不早了。

下山的途中，盛泉註意到，不知何時，礫教官又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面，夏茉在跟他說著話，準確地說只有夏茉一個人在說話。

雲城的東南角有一處皇家禦所，占地面積98879平方米，這是幾千年前戰國時期的皇室所建立，經歷數十代皇帝的修建，逐漸形成如今的風貌。

這裏整體成四方形，外墻由巨石疊砌至兩米高，墻邊有一道引水的溝渠，墻內樹木參天，每一處庭所都形成一處庭院，有的以古松與海棠為主要景觀，搭建假山，擺放蓮花，草綠茵茵，樹木蔥蘢；有的則以灌木為主要植物，如這個時節盛開燦爛繁茂的各色紫陽花，還有幾從美人蕉與桂花，花香怡人；有的鑿一處小橋流水，種一片荷葉田田，夏日賞荷，秋日吃藕，冬日聽雨，也有十分意趣。

彎過一處中心庭院，核心區域顯露無疑，這是皇帝與皇後的居所，平房四五處處，青磚黛瓦，門前一棵樹齡超過五百年的香樟樹，一棵同樣樹齡的櫻花樹，但花期已過，而香樟又正好是春夏落葉，所以在月光與莊重素雅的宮廷建築下顯得淒美動人。

若非是皇室貴族，一般人是不會被邀請進入的。

本來每年的3月25日前後，皇室會舉辦舞會，這也是那一樹櫻花開的最美的時候，舞會從傍晚時分一直舉辦至午夜，就是為了等待欣賞夜櫻最美的時刻。

而今年卻不同，選擇了盛夏，只有大人們知道寓意為何，像盛泉這樣只知道玩樂的小姑娘也只是感喟沒趕上好時候。

盛泉的父親母親早一步進入宮殿，與老一輩的皇子皇孫們相聚，不知道今年會聊些什麽，盛泉也沒有興趣知道。年幼的時候曾經被母親隨手帶進去過，基本上就是互相吹捧和鄙夷，內容很成年，不適合小孩子。估計這麽多年也沒什麽改觀，所以從此以後她都是由大哥領過來。

她因為剪了短發，所以不能梳發髻，化妝師只好辮了兩股頭發在腦後匯合成一個愛心狀，用短釵步搖一邊別了一股金色小流蘇，看起來俏皮可愛。

一改平時T恤牛仔褲的形象，換上了金粉色的絲綢襦裙，和茜紗半袖，半隆起的胸前是精工刺繡的幾株細茉莉，這是他們家族的族花，象征著純潔與忠貞，是皇族賜予的尊貴名譽。

盛海一副儒生裝扮，一把折扇別在腰間，扇墜兒是用碧玉雕琢的茉莉花。

不遠處礫在門廊前出示請帖，只見他身著一領藏青色繡猛獸的冠服，英姿颯爽，表情肅穆，盛泉躲在她大哥身後掩蓋不住地大笑，這麽華麗的服飾，不像他以往的風格，關鍵在於這麽華麗的服飾，他居然不掛一件配飾，也是清奇。

礫註意到她，瞥了一眼。

盛海完全不顧盛泉的虛心，走至礫身邊，說道：“還以為你不會參加這種聚會。”

礫只是禮貌地點點頭，並沒有接話。

盛泉也只好故作大方地走向他，微笑著問道：“這是夏茉送你的吧？”看他並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，又說道：“不愧是她的品味，挺適合你的。”

礫俯視著她，還是不說話，想來問她這個貪玩的人這裏有沒有安靜的地方，可能也是白問。

盛泉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塊精工細作的機械懷表，表鏈很長，一看就是給女人掛在脖子上用的，送到他手上說：“這是我小時候我爸出遠門給我帶的禮物，我嫌它太煩了，每天都要上發條，指針才會不走偏，所以送給你了。”

這種機械表是最原始的一種技術，時間容易出偏差，而且隔一段時間就需要人工擰幾下發條，是早就淘汰掉的落後於時代的產物，但是如果在辨認不出方向，又沒有能源的情況下，它還是很管用的。軍人一生中需要面對許多困境，這塊機械表很適合他。

礫接過來看了看，沒有什麽貴重的金屬裝飾，也沒有鉆石鑲邊之類的，連掛鏈也只是普通的合金，鋼鐵合金強度高不容易變形不容易斷，很安全。

他道了一聲謝，就將這塊懷表揣進衣服的內袋裏，半耷拉著一截鏈子出來，很不成樣子。盛泉左右環顧一番，讓他俯下身，解開他胸口上的衣服紐扣，將鏈子掛在扣子上，又扣好扣眼，正好整齊地斜掛一截鏈子出來，很別致。

“以後你自己就會弄了。”

礫點點頭。

等夏茉盛裝到來時，盛泉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逍遙了，而礫在偌大的庭院裏還摸不到門路。雲香鬢影大概就是夏茉此時的樣子，她端了兩杯酒走到陰影裏礫的身邊，遞給他，說道：“這是低度梅子酒，你應該沒事的。”

礫還是拒絕了。

夏茉也不強求，看著他穿著自己送的禮服，還是很愉悅的。

只是好像哪裏不大對，夏茉小姐就是手比心快，將酒杯放置一旁，踮起腳就伸到他胸前的銀色鏈子前，拽出來一看，莫名地譏笑出聲：“不愧是她的品味，挺適合你的。”說罷又扔在礫胸口前。

礫註意到她態度的轉變，收拾好懷表和衣服，轉身又沒入陰影裏，夏茉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語道：“跟我搶男人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料。”

22、一家人都這個德性

當宮殿裏的燈光變換了顏色，礫才看清楚這裏的結構，雕梁畫棟，屋頂是全木質的，榫卯結構裸露在頭頂上，整個屋頂成一座尖尖的“人”字型，不僅內部空間挑高，外部看起來更加莊嚴，大廳裏懸掛著一頂西式的水晶大吊燈為主燈，四周還裝點了6盞小水晶燈，四周的圍梁上是一排排射燈。

這裏燈火輝煌的樣子似乎絲毫不知道什麽是戰事緊急，什麽是民間疾苦。

皇帝陛下敲了敲酒杯，吩咐舞會開始了。一邊早已蓄勢待發的管弦樂的隊指揮棒輕輕落下，小提琴發出了第一個音符，大廳上的男男女女們搭上自己的舞伴開始輕松的交際舞。和諧高雅的氣氛沒過多久，音樂的聲音就變了。

盛泉提起裙子，露出一雙穿著羊皮靴的腳，和對面的男人對著舞步，周圍的人都歡快地停下來，看他們兩人跳舞，就連本來輕松愉快的曲子也變得緊張起來，節奏越來越快，兩人的步伐也越來越快，好不容易跳完這個節拍，下一個又來了，雖然看起來很有鬥爭氣氛，但盛泉卻笑得很開心，頭發上的穗子隨著她的動作不停顫動，好像很理解她此刻的歡呼雀躍。

等到音樂停止，他們兩個人也哈哈大笑起來，互相攙扶著彼此。

“你輸了，你輸了！”盛泉大笑大叫著指著對面的男人。

“我怎麽會輸？想我輸，你得等到我這個年紀！”男人也哈哈大笑一點也不服軟。

周圍的人一個個放下原先的矜持與尊貴，笑呵呵地說：“侯爺還和小孩子一般計較嘛？”

“小泉也太重輸贏了。”

盛泉笑著捂著肚子趴進一個婦人懷裏，笑著說：“我不行了，不行了！老爸你快認輸吧！”

“臭丫頭，我留了七分功力跟你比第二場呢！”

原來這對面，看起來只有五六十歲的男人正是盛泉的父親靜安侯盛祈，而那摟著盛泉的婦人正是她的母親靜安夫人淩霖。

“不來了，不來了。”盛泉趕忙求饒，“你跟媽跳吧。”

站在遠處的夏茉看著這一家人，不屑地對礫說道：“一家人都這個德性。”

礫沒有說話，他很羨慕這樣的家庭，但也同樣擔心出自幸福家庭的孩子上了戰場或許會膽怯退縮，他不能再失去一位飛行員了。

“如果這次你贏了，我就答應你。”盛祈扶著鋼琴蓋有些氣喘地說。

盛泉一楞，這就像平時向父親撒嬌，他總是笑著說：“小泉，要是這次考第一名，爸爸今年夏天就帶你去金海灘！”“小泉如果能跑下來馬拉松，爸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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